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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慧普觉禅师广录绍熙元年 南宋 · 释祖庆
 出处:全宋文卷六四一二、《大慧普觉禅师语录》卷末
大慧先师以无量三昧辩才,秉佛慧炬,洞烛人心。
承学之徒,随说抄录,散落诸方,末后最庵道印法兄裒次编正,总为一集,名曰《广录》,前后颠末,了然无遗。
释迦老子住世七十九年,说法三百馀会,临涅槃时,于金棺中现露双趺,以示迦叶。
迦叶告诸比丘,佛已涅槃。
凡金刚舍利,非我等事。
我等当结集法藏,无令断绝。
道印法兄之用心,与迦叶等,然当时迦叶一言之后,阿难依教奏行,佛之奥义,遍满沙界。
祖庆亲炙先师之日最久,敢不奉承道印法兄之用心,镂版刊行,以广其传,庶几见者闻者同悟真如,佛之慧命永永不绝。
古语云:自未得度先度人者,菩萨发心。
学者当有以亮祖庆附丽阿难之本意。
绍熙元年四月结制日,祖庆谨跋。
上赵宪求易削启(代皇甫司户 宋末元初 · 俞德邻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七九、《佩韦斋文集》卷一五
玉节观风,尽俛首澄清之下;
珠曹愒日,僭归身坱圠之中。
非云舍旧以图新,所恃至公而无我。
盖君子成人之美,犹大钧播物之仁。
故揫歛于昔者或发达于今,而萌蘖于春者或恢台于夏。
使四时代谢已有后先,而一气氤氲亦分彼此,则生意有时而间断,彼物理何自而敷荣?
是以贤哲之用心,每于造化而同轨。
伏念某粤从少日,雅羡前修。
元晏耽书,忍废传家之典籍;
杜嵩嫉世,例编任子之春秋。
既未能轩腾科目之间,亦颇欲奋迅功名之际。
问津宦海,发轫祠曹,误蒙皂盖之知,俾预青油之画。
待以前席,多优假之言辞;
引之后堂,使竭陈其议论。
判司虽有尘埃之诮,而雍州粗销硙碾之争。
当路慷慨以嘘扬,廉镇殷勤而料理。
玉川梦破,甫传三道印之封;
而荐福雷轰,空计千本碑之直。
事类宋人之获契,心疑塞马之认家。
敢期末路之孤危,乃际二天之临照。
八州风动,绣衣俨立于层霄;
一笑春回,翠幰争看于京兆
询度既周于原隰,生成肯异于町畦。
著旧主之衣裳,妾固怜于薄命;
新春之雨露,杨岂厄于闰年。
试执贽以自媒,谅转钧之靡靳。
兹盖恭遇某官西江道派,北斗时名。
说礼乐,崇诗书,世不识周、召、毛、原之贵;
美教化,移风俗,人尽誇龚、黄、召、杜之循。
既增秩而赐金,复易麾而予节。
闾阎访问,山岳动摇。
鲜于一道之福星,今复见矣;
唐室九人之相业,行且过之。
肆令措大之官,谬起兼收之想。
某投忱直突,俟命回皇。
草福先之碑,不近舍于皇甫;
筦库之士,尚永望于赵公
按:司户宋庾使遇荐之,已剡发矣,宋以烦啧去,吏部却而不纳。赵宪与稙代宋,因干赵易剡。
延庆放生池碑铭(并序天圣三年七月 北宋 · 刘筠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七五、《四明尊者教行录》卷一、《敬止录》卷二六
粤若庖牺氏之王天下也,始作罔罟,以佃以渔。
取之有时,用之有节,盖所以顺杀伐而育人民也。
是故四灵为畜,禽鱼亡獝淰之悲;
万物由庚,草树遂抽○之性。
及乎大道既隐,淳风不还,人欲无厌,天物斯暴。
蚳蝝尽取,潜蛰咸伤,圣人所嗟,君子用悯。
历代而下,申禁非一,所贵乎卒天下以仁,而登夫寿域者也。
圣宋奄有万国,真宗嗣致太平,既纵雉以升中,复育縠而报本,然犹储精垂思,修坠起废。
天禧纪元之初,诏淮南、江浙、荆湖之地,有放生池者,俾缮完而增新之。
四明之奥区,乃扬州之旧域,水居者众,鳞族甚繁。
蚩蚩之氓,惟利是视;
蠢蠢之类,曾不聊生。
滥彼洿池,陈诸数罟,鲲鲕亦及,䲡鳝难逃。
幸增无艺之贪,孰救可欺之失?
法智大师知礼者,道风孤峻,行业纯悫,传天台止观之宗,修普贤忏涤之法。
申旦不寐,三岁是期。
每念是身,可恶如贼,志当舍离,乐在寂灭,固以比行厕之极厌,垂将效焚躯之真供。
而大善知识,恳劝住世,官曹府檄,督责保全,实徇众之攸依,思利佗之为广。
矧遘圣神之运,宜恢方便之慈,式警群迷,聿形悲济。
顾此净刹,旁有积流,窅若神渊,达于巨浸,极愿力以爰度,获俞命之亟下。
公私率协,终始罔愆,矗然巨防,环兹注注。
繇是普化廛里之俗,博市鳞介之品。
豫且之网,朝有千计;
西江之使,盈万数。
又每岁以佛生之旦,众大和会,浮泛䌽鹢,演畅竺坟。
寤流水之胜缘,识衔珠之善报,莫不竞持诡类,咸造埼浔。
纵之于波,快哉共叹。
赪尾者戏而逝,呴沫者依莆而游,固以乐甚濠梁,望逾斗水。
敝笱以之咸屏,枯肆谓之一空。
至有断罟折竿、悔过而易业者矣。
呜呼!
淳古之俗,前志有云:「杂人兽之居,靡相为害;
食草木之实,各遂所养」。
圣哲继作,播种是教,以前民用,蔑闻馁者。
是故二仪䜣合,百嘉茂畅,龟龙在宫沼,胎卵不殪殈,虽火化寖变,而血祀有经。
故曰:「獭祭鱼,然后虞人入泽梁」。
又曰:「钓而不网,田则不渔」。
皆所以昭上之德而塞下之违也。
自古致治之君,皆以好生为本,每严戒令,务抑末流。
其如利,人之所诱,荡而忘返。
害既为甚,法不胜奸。
继以天灾,遂废啬事,家乏兼晨之爨,野无遗秉之利。
乃至旱乾水溢,山童泽涸,昆虫为孽,道殪相望。
强暴之徒,萑蒲是聚,椎牛屠狗,鬻盐盗酝。
岂唯弃失本业,率多抵冒刑戮。
得非歛饫腥味,夭残物性,犯道家之明忌,事必好还,背《春秋》之美谈,政之所败者乎?
不有慈悲之士,孰臻觉寤之本?
且曰:凡有血气,同一触体,尽诸沙界,共一真性,庸讵恣口腹之欲,结轮回之业?
其理不昧,缘心可观,则《金光明经》论之详矣。
况复吴越之区,膏腴兼倍,漠漠粳稻,油油麻苧。
陆则有苞笋、姜汇,水则有海苔、菰苜,固足以旅践嘉珍,丰溢兼豆,亦何必剖豢豹之胎,嚼鱼子之闹,滋味煎其府藏,香芳腐其骨髓?
食气既胜,腊毒增厚,而殃病短折者,亦未必不由兹也。
夫先圣立法,本以驭众,大小贵贱,不相踰越。
惟辟玉食,顺时以视膳;
惟郊特牲,因以贵臭。
岂料后世,有冒于宠利,罔知纪极。
管氏设镂簋,季氏旅泰山,乃至养食客之三千,探牛心之一割。
骋嗜奔欲,穷奢极侈,豪杰胥效,风俗益讹。
固虽罄川陆之毛,殚渔猎之力,驱以就役,莫充其求。
是知其源至深,其来有渐。
机权不足以为禦,鈇钺不足以用威,故曰:善人为邦百年,然后可以胜残去杀。
洪惟我朝,在宥而治,以圣继圣,垂六十年。
率上仁而绥群品,用柔道而怀犷俗,尊老氏之三宝,为大雄之外护。
大师所以顾逢盛旦,集此妙果,介其秘祉,仰佑慈宸。
表洪施之无疆,实含灵之允赖,于益,宜有铺昭。
予病夫也,曩在禁林,寻隳职业,旋承官乏,待罪中司
自时辱书,猥托叙事,而不知中乾已甚,轧思无堪。
避让有初,阻修罔愬。
今遂偃藩之适,方存喉息之微,而又广印大师智环,叠寓讯函。
瞽兹铭述,强攀逸驾,仅成累句。
绎颜公之妙作,嗤鄙自彰
讽周沼之灵篇,揄扬曷既?
辞不迨意,取愧群英。
其铭曰:
天地之大,仁圣是则。
巍巍居尊,生生为德。
顺考古道,祇受民时。
兆人允殖,万物由仪。
《易》有《中孚》,《书》称《咸若》。
恩信所加,飞潜自乐。
末俗寖巧,暴殄滋多。
麟凤去棷,鲸鲵骇波。
惟天聪明,聿求元圣。
邦家大同,幅员底靖。
皇哉有宋,叠雉重明。
泽均敦苇,惠及跂行。
乃眷南服,鲜食为盛。
缮治旧防,昭苏物命。
爰有开士,化兹一方,就其实刹,疏厥金塘。
壁立大堤,练澄百丈。
滟滟风光,昭昭景象。
日募檀施,岁举忏仪。
鱼鸟聱取,刷荡澜漪。
憯怛忠利,国教胥洎。
怵惕隐恻,人端斯至。
自古及今,惟善可钦。
惭非吉颂,聊代虞箴。
天圣三年岁次乙丑七月十五日霅溪僧仁岳书。
朝奉大夫尚书刑部郎中、充集贤修撰、知明州军州,兼市□管内劝农事柱国赐紫金鱼袋曾会立。
胡少汲 北宋 · 黄庭坚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二八七、《山谷全书·别集》卷一七
春末得庄仆回所惠书,即附慰疏,问唐臣窀穸远近,及念九兄弟处丧何如,学问可望否,张氏女得所否,何以书至今未达邪?
计是奉新庄夫非有所调发不往,故直留前书在村舍耳。
足下手足之痛相及在体,于人情岂能堪,然当以承祭祀为重,以道印烦恼为智慧之用,知其儿女痛痒,则不孤兄弟所以相期者矣。
惠寄蕲簟、由拳,皆山中所阙,多感多感!
「参前堂」盖取所谓「立则见其参于前」耳。
此处有前后堂,前堂面竹外修溪,修溪以南,幕阜山重叠无际;
后堂北桃李皆数十尺,盛夏绿阴甚可爱。
二甥误传堂意,致公佳作失经旨,所谓使陈寿不美于史迁,固之罪也。
诸诗皆有胜处,知别后不忘学,钦仰钦仰!
所须《伯夷庙碑》及近文,以盛暑挥汗作书,不复可及此物,秋凉后或得手钞数篇也。
传法正宗记跋绍兴三十年 南宋 · 释法珊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六二
广右滕之释契嵩字仲灵
少习儒业,游方于吴,著书于钱唐西湖
嘉祐间,以所业《传法正宗记》、《定祖图》、《辅教编》诣阙,以文赞见韩魏王、欧阳文忠公、冀公。
当时群巨公极可许之,复表进。
仁宗皇帝御览至「为道不为名,为法不为身」之句,嘉叹,留禁中久之,有旨宣赐入大藏。
建炎间兵火散失,逮绍兴庚辰秋福州太平寺言长老因游东山龙首涧,得《正宗记》十二卷,仍以《辅教编》三册增之,重新校勘,谓开元解空明禅师曰:「吾家之辅教定慧操修,冬夏唯一衲,常坐不卧,日止一食。
夜顶戴观音像行道,诵菩萨号十万声以为常。
宋之高僧北斗以南一人而已,虽殚竹帛不可纪其道行」。
于是率诸禅同力刊板于福州开元寺
大藏流传,利益无穷。
寿山广应禅寺嗣祖佛灯大师法珊跋,教忠崇报禅寺住持嗣祖比丘道印校正
按:《传法正宗记》卷首,日本大正新修大藏经第五一册。
径山无准禅师行状 南宋 · 释道璨
 出处:全宋文卷八○八四、《无文印》卷四、《无准师范禅师语录》卷六
师讳师范号无准,生于梓潼雍氏。
九岁依阴平山僧道钦出家,经书过目成诵,而又喜阅宗门语要。
师兄澄道印有声讲席,每以机缘诘之,师应荅如响。
尝因诵经次遽问曰:「看什么经」?
师举卷曰:「如是经」。
惘然。
师一日以女子定话问以义训解释,师笑而已。
绍熙五年十月登具戒,即欲南询。
母何氏病笃,师刲股救疗。
明年成都坐夏。
法首座老尧,瞎堂高弟,道行四川,师请益坐禅之法,尧曰:「禅是何物?
坐底是谁」?
师受其语,昼夜体究。
一日如厕,提前话有省。
六年,次荆南玉泉寺,有言老宿者尝参大慧觉老,宿见琏穷谷,师周旋二老间,多获其言论风旨。
明年辞去,见保宁全无用金山退庵
退庵问曰:「远来何为」?
师曰:「究明己事」。
退庵曰:「生死到来时如何」?
师曰:「渠无生死」。
退庵曰:「参堂去」。
久之,游四明,依育王瑞秀岩
佛照禅师东庵印空叟分座法席,人物之盛为东南第一,如觉无象、康太平、渊清叟、琰浙翁、权孤云、嵩少林辈皆在焉。
有老深首座者,蜀人,久病,师为执侍汤药
深平生惟一喝用事,佛照问疾次,谓深曰:「深首座何不下一喝」?
深却喝。
佛照曰:「犹作主宰在」。
顾谓师曰:「何处人」?
师曰:「剑州人」。
佛照曰:「带得剑来么」?
师随声便喝,佛照笑曰:「者乌头子也乱做」。
师年方二十,而临机不屈类如此。
贫甚,无资薙发,故佛照室中常以乌头子目之。
空叟尝指师谓众曰:「范年方二十,更二十年,未可量也」。
已而绝钱塘,见岳松源灵隐,往来南山,屡入充肯堂室,栖迟北山六年。
吴门,谒万寿修无證。
先破庵西华秀峰,遂往依焉。
堂僧十馀辈,皆饱参宿学。
有纯颠者于入室次,横机不让,破庵打至法堂,且欲逐出,师解之曰:「禅和家争禅亦常事,何至如此」?
破庵曰:「岂不闻道我肚饥,闻板声要吃饭去聻」?
师闻其语,不觉白汗浃背。
无何,辞往华藏,依演遁庵
三年复还灵隐破庵居第一座。
斋馀同游石笋庵,庵之道者请益曰:「胡孙子捉不住,乞师方便」。
破庵曰:「用捉他作什么?
如风吹水,自然成文」。
师于侍傍平生碍膺之物,不辞而去。
约斋张公镃广惠新创,请破庵开山,师偕往。
执侍三年,散席,同登径山
又三年,破庵过天童扫密庵塔,偕师绝江。
逮其赴穹窿,师留天童,依观息庵,俾归藏司,不就。
破庵退穹窿,归径山,师往省候。
破庵迁寂,付密庵法衣顶相,师不受,惟领圆悟墨迹及密庵法语。
既举丧,遂访旧友岩云巢于穹窿,与首众。
云巢迁瑞光,复居板首。
无何,泉高原四明梨洲命,高原谓人曰:「范首座肯往,吾当一行,不然,虽兜率内院不往也」。
师遂与俱。
四明诸山以仗锡为高绝,而梨洲距仗锡又二十里,寺在绝顶,高寒荒落,非人所居。
师婆娑其上,三年如一日,麻麦豆,仅给日食,而未尝有饥色。
既而以台雁未到,拉月石溪同游,至瑞岩
时云巢领住持事,留分座。
忽夜梦伟衣冠者持把见授,翌日,明州清凉专使至。
师以倦游力拒其请。
适数僧来访,自言旧业清凉,幽邃深靖,古称小天童,寺之护法者其姓,灵异甚著。
师省前梦,乃易书受请。
入院,见所谓伽蓝神,衣冠人物与畴昔所梦无异。
升堂开法,一香供破庵
借庵时寓育王,以师开堂语举似秀岩秀岩惊异曰:「始终作家」。
且曰:「之人也,清凉不可久留矣」。
三年,京师诸禅以焦山举师,密院奉化津遣,师不赴,再劄乃行。
期年,迁雪窦。
三年,被旨移育王。
又三年,嵩少林散席径山,朝命以师补处。
京师,见丞相史卫王
卫王曰:「径山住持,他日皆老宿,无力葺理,众屋弊甚。
今挽吾师,不独主法,更张盖第一义也」。
明年寺燬。
先是,师梦有烈丈夫授以明珠二十一颗,莫知谓何,及寺焚,则四月二十一日也。
师逆知其数,不动容变色,安众行道,如无事时。
是年七月,有旨入内。
上御修政殿引见,师奏对详明,上为之动色,赐金襕僧伽黎,仍宣诣慈明殿升座,上垂帘而听。
上谓大参陈公贵谊留心内典,以师所说法要示之,陈公奏云:「简明直截,有补圣治」。
乃赐佛鉴禅师号,并缣帛、金银钱、香合茶药等,侍僧各赐金帛有差,仍降银绢、僧牒,俾助营缮,宠光锡赉,由佛照以来未之有也。
三年寺成,又六年复燬。
师不惊不变,不徐不亟,而多助云至。
荆湖制帅孟侯珙、蜀之思播二郡与夫海外日本,皆遣使委施。
不数年,寺宇崇成,飞楼涌殿,如画图中物矣。
去寺四十里,筑室数百楹,接待云水,堂殿楼观,凡丛林所宜有者悉备。
皇帝亲御宸翰,赐额曰「万年正续」。
市良田九千亩,奏其徒以甲乙主之。
正续西数百步,结庵一区,为归藏所,上建重阁,秘藏后先所赐御翰。
敞室东西偏奉祖师与先世香火。
遇始生日,为饭僧佛事以赞冥福。
盖自狂鞑犯蜀,师之先祀遂绝,天性至爱,有不可解于心者。
上闻而嘉叹,赐扁「圆照」,详见待制李公心传所记。
洞霄介临安左,衲子登山者必枉道过之,县市丛脞,食息无所。
旧有保锦废寺,师葺新之,买田具爨,至者如归。
绍兴初,立国钱塘,北马骈集,至无所容,以浙西濒湖草泽为牧荡。
马政废,许有力者围而为田,赋税加民田三之一。
端平更化,廷臣言事者以围田多隐冒,复行经界,京师豪贵家举不免。
寺之广陵一庄,悉指为围,师诣阙敷奏,有旨特免。
径山虽在万山间,而樵薪不给炊爨,旧募民入山樵采,辍其半以酬力役。
四山濯濯,实由于此。
师置田千亩,立局收掌,取直庸工,贷山林斧斤之厄,且植松种杉数百万,补其形胜。
淳祐戊申秋,寺再成,师筑室明月池上,榜曰「退耕」,乞老于朝,而旧疾适作,涉春不愈。
三月旦,升堂示众曰:「山僧既老且病,无力得与诸人东语西话,今日勉强出来,从前所说不到底,尽情向诸人面前抖擞去也」。
遂起身抖衣,云:「是多少」?
十五日,集两班区画后事,亲书遗表及遗书十数,言笑谐谑如平时。
或告以末后大事,和尚宜作主宰,师曰:「才作主宰,便不是也」。
其徒以遗偈为请,师笑曰:「我未检《韵略》在」。
医者诊视次,师谓之曰:「汝未识者一脉在」。
十八日黎明,索笔书偈,侍僧以纸笔至,师曰:「第一句道什么」?
僧云:「此是第二句」。
乃执笔疾书云:「来时空索索,去也赤条条。
更要问端的,天台有石桥」。
移顷而逝。
停龛二七日,遗表上闻,上遣中使降香赐币。
四月一日归正续,二十日身塔于圆照,治命也。
师风神闲暇,襟度夷旷,宽而不弛,明而不察,无厉声恶色。
有徒数百辈,视之如路人。
端居丈室,无异玩兼味,澹然如常僧。
吴民好施,频年持钵不下十数万,既付主事,不规规焉计其出入,或负之亦不较。
处逆境大变,雍容恬适,略不经意。
寺之再火也,师坐喝石岩,诸力负行李,中途发钥,挟出过半,师目击之,终身不道其姓名。
尝小出,臧吏失职,为有力者负其所重。
后得其人,其徒执而讯之,师曰:「吾无是物也」。
纵不问。
炎火方烈,众皆诘责延燎主名,师适见之,遽告曰:「若固在是耶,急逸去,主事见执则不尔恕矣」。
三门右趾建层阁,上安万佛,下敞僧寮,费以数十万,大风一夕而仆。
师归自外,众谓不堪其忧,师则曰:「犹幸倾覆之早,加以数年,安僧其下,其不伤人乎」!
宽仁大度率类此。
幼不嗜学,闲居未尝执卷,鼓鸣众集,肆口而说,多不病繁,少不病简。
不为险辞怪语簧鼓后学,平夷而峭峻,简明而圆活,如转丸于千仞之冈,纵横高下,无影迹可寻。
踞坐筹室,迅机痛快。
破山截流,至于随病与药,能曲施方便。
常曰:「合掌问讯,总识得伊来处」。
不录过,不没善,不受谮愬,不执法厉众,是以天下之士归之如市,融火煽虐,万瓦灰飞,虽露坐檐宿,不忍舍去。
故其得人,视同时诸老为最盛。
异时主径山者有道如大慧老人,曾不十岁,师坐方丈垂二十祀,年谷屡登,有众如海,虽两丁大厄而旋复旧贯,呜呼盛哉!
昔人谓前辈言行不见传记,后世学者无所矜式,盖当时门人弟子之罪。
某朅来径山,间侍师座。
师不鄙其愚,凡其家世之本支、出处之次第、师友之渊源,详以见教。
某窃听绪馀,佩服惟谨,因思晓莹之状浮山圆鉴,寂音之传石门云庵,起居言动,纤粟不遗,其师生之义浮于翰墨。
暇日,因叙次所闻,以付侍史,为他日大书深刻张本。
晚学不文,固不敢上班前辈,然义理之在人心,古今天下无二揆也。